第221章 强大，自由，充实

“没去。”彭泽亦回复，“我告诉她，我们遇到突发事情。另外，昨天下午贾弋楠的父亲，贾菖来学校了。”

“什么？贾菖来学校了！有闹得厉害吗？”

自打那天跨年回去后，贾弋楠再也没有来学校，他在家休养，龚美玲还带贾弋楠去隔壁的城市散心。

但没想到贾菖来找老师了！贾菖的脾气不好，黎念想起了之前“可可”的父母来学校闹的事情。

“高二2班的班主任和他聊了挺久。我不知道贾菖有没有和那些老师说贾弋楠‘因为学业压力大想要轻生’的事情。”

如果贾菖说出去，贾弋楠后续会成为班主任的重点关注对象，另外，这个消息如果到了董容杰耳朵里，事情又是另一种发展。

“我们得抓紧。不仅要时刻盯紧董容杰，还要把最近收集到的信息都整理清楚。”

现在，愿意出来作证，当年受过董容杰迫害的女学生太少了，仅仅只有两个人。

她们也许拥有了新的生活，走出了阴影，也许一直痛恨那些经历，她们没有义务来撕开伤口。

黎念现在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只有两个：一，从舆论入手，不能让事情最后局限在校方、受害者、警方这三者之间。

由于董容杰在校内与多位校领导都私下交好，这些人若是统一战线，统一说辞，尝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试图封住受害者的嘴——这样的发展实在令人胆寒。

二，去请求更多的受害者站出来。

姜妤禾和宋沁妍到现在，再也没有问到这期间，被董容杰带过的学生，对他有什么异常评价。

更多的都是在学业上受过他帮助的学生，还反问他们董老师现在可好？

黎念有预感，2015到2016年之间，发生了一些严重的事情，让董容杰突然“收敛”了。

但他真的收敛了吗！

还是说，有一个像贾弋楠一样的“固定对象”，所有的痛苦都叠加在ta一人的身上，ta忍气吞声，承担了这几年来董容杰所有的兽欲，最后人间蒸发了。

ta在哪？

翌日，黎念早读结束后，去找了江悦。

面对黎念一而再，再而三拿她这个小姨做挡箭牌，江悦这次终于生气了，警告黎念这是最后一次包庇她。

之前，黎念失踪两三天，最后从环泰山庄被警察捡回来的事情，作为长辈的江悦也知晓了。

江悦训了黎念几句，冷静下来，多次确认黎念昨天是否如彭泽亦所说，确实在出租屋里睡觉，为什么手机打不通？

黎念只能说是，她就是不想上课，在睡觉，大睡特睡。她感到愧疚，自己仗着小姨最疼她，反复麻烦小姨。但这样的愧疚持续的时间不长，上课铃一响，黎念就着急跑走了。

黎念感觉她的生活开出了一些新的分支，这些分支很粗壮，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有她自己和无尽的未知。

这是她的雪域。

这让她感觉到自己很强大，自由，充实。

——

由于江宛晚上又来了，黎念只得和宁攸再次推迟见面的时间。

宁攸发来信息：【不然我晚一些过去你附近吧，阿妹，你和我说你在哪？】

黎念飞快打字，告诉了宁攸一家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那里座椅，随后就去和她妈妈聊天了。

江宛没有穿工作时那些生人勿近的套装或西装，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毛绒边的长裙。

“其实妈妈昨天就想来了，但你小姨江悦突然来做客。”

江宛边说，边环顾着黎念的出租屋。

她放下手里的袋子，想把新买的橙子和猕猴桃放到果盘，却发现上次带来的水果纹丝未动。接着，江宛又注意到沙发角落，堆着毯子和外套。

黎念顺着江宛的眼神，也看到这些，扑上沙发去收毯子外套。

“最近忙着复习期末考吗？”江宛并没有生气，走过来，“妈妈来吧，你别收了。”

黎念放下外套，违心道：“嗯。”

等江宛出来，黎念已经把那些买了一星期多的橘子拿洗了，她在厨房切好，端出来。

“你切了三个，吃的完吗？”

江宛板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黎念端着橘子放到茶几上，她对黎念叹一口气：

“妈妈又不是来骂你的，你这一套动作是做什么？”

黎念意识到自己的刻意，愣了愣。

“那，妈妈你帮我一起吃吧，我确实吃不完……”黎念求助地看向江宛。

她明明不想要撒谎了，但最近依旧免不了欺骗她最爱的这些人。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聊起天，但聊得磕磕绊绊。黎念很少和妈妈这样平静地促膝长谈。更多时候，她和母亲之间的对话都是“你问我答式”，或者“说教倾听式”。

黎念尝试和江宛分享一些她在学校的日常，江宛给出的回应很有限。更糟的是，黎念在学校里也没多少“正常活动”，她搜肠刮肚半天，聊天显得艰难。

看着垃圾桶里，她和妈妈你一块，我一块，吃出来的橘子皮，黎念出神了。

“妈妈，你为什么不做刑事律师？”

黎念突然问。

江宛听到这个问题，没有马上回答，她抽过一张纸，擦了擦手指。

“因为太累了。做刑事律师总是在和犯人打交道，还要跑现场，都算得上半个警察，所以我不干了。”隔了半天，江宛简单地回。

从妈妈的嘴里，能听到她说“太累了”，这算得上稀奇，江宛对于她的律师工作几乎可以称得上废寝忘食，常常自助加班，她热爱她所从事的行业。

这个问题，直接让半天热不起来的场子降到了冰点。

“太晚了，黎念。”江宛出言提醒道，“已经十点半了，妈妈先走了，你去洗漱吧。”

江宛今晚都没有说要留下来陪黎念，她直接提出了离开，并收拾了垃圾桶里的果皮，洗了手，穿上外套就要走了。

黎念感受到妈妈的情绪变得低落，比最开始差了不少，她也无措。

送走母亲，黎念心不在焉地洗漱，机械地吹干了头发，换上外出的衣服。

黎念迫不及待打给了宁攸。

“宁女士，你直接来我屋里吧，我让上次与我一起的男生去带你上来——你到附近了吧？”

“我到了我到了，唉，你怎么住这么远？”宁攸那边传来关车门的声音。

于是晚上11：23，黎念出租屋里换了一批客人。彭泽亦带着宁攸上来了。

“可算到了，外面冻死人了~”

宁攸一走进，她身上甜腻的玫瑰调香水味，飞快地占据了面积不大的客厅，仿佛跟随她的一群淬毒的蝴蝶，翅膀带着荧光，在客厅的沙发，茶几上，电灯上，好奇又轻慢地飞舞，留下神秘的鳞片。

宁攸打量着黎念的出租屋，看到客厅角落的书包，她的神色凝重又复杂，红唇努着，似乎还在思考黎念的身份。

很快，宁攸坐下来。

黎念起身去端水，回到客厅时，宁攸坐在一个正中间的沙发上，而彭泽亦则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两人中间空着黎念的位置。

宁攸不作声，黎念刚把水推到她面前，就见宁攸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落泪：

“就是董容杰害死了她！他害死了若莉！我今天去警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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