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像一个房间
陈祺看着贾弋楠的眼神却熟络又复杂。
来之前，他已经知道贾弋楠就是曾经互相倾吐苦恼的南学长。
一旁的黎念用口型对贾弋楠说：“他就是陈祺啦~”
贾弋楠的母亲龚美玲，从厨房端出一盘切好的苹果。
这下，啤酒肚贾菖热情许多，还拿遥控器把球赛声音调小了，问：“你们和我们弋楠是同班同学吗？”
“叔叔，我们是高一的。”陈祺如实答道。
贾菖奇怪，“那怎么认识的？贾弋楠那么内向。”
见贾弋楠发窘，黎念说：“学校里办过一次辩论活动，我们和贾弋楠是在观赛的时候认识的。”
“一起当观众啊。”贾菖乐呵呵，点点头，接着对贾弋楠道：“对啊，你就该多参加点集体活动。你不去找人社交，哪里会有人愿意搭理你呢？这次不是认识了两个学弟学妹。”
龚美玲闻言，眉头微皱，看看难堪的儿子，又看看自娱自乐的丈夫，仅是干笑两声，“那，你们以后可以多来找我们弋楠玩呀！昨天和他出去的也是你们吗？”
“是的阿姨。”
“这样啊，他回来后心情挺好……”龚美玲温婉地笑了，“弋楠啊，带你的朋友一起去房间里吧，你们在大人面前也拘束，我帮你们把水果和茶端进去。”
贾弋楠求之不得，带着黎念和陈祺逃离客厅。
黎念看见陈祺的眼中闪过愕然和同情。
和陈祺的父亲陈大益相比，贾菖在家庭中显得更加强势，并且对待妻子也是呼来唤去，陈祺估计也是被没想到。
贾弋楠昨天说，“他的爱更像是在彰显一种权力”，多么精准，让人生寒。
一来到贾弋楠的房间，黎念又傻了眼。
“这是……”
贾弋楠挠挠头，“我听你说要来做客，收着收着就这样了……”
这房间，收拾得不像一个房间。
桌子上没有杂物，垃圾桶没有生活痕迹，连窗帘都束起来，黎念感觉自己俨然是个检查卫生的宿管。
等龚美玲贴心地把果切和茶水送进来，黎念尝试缓和气氛：
“卫生流动红旗应该挂在你房间里！”黎念锤胸顿足，佯装侥幸，“幸好没有先邀请你到我家做客，不然你就会看到我房间有多乱了。”
“你房间不是还好吗？”陈祺看着黎念想了几秒，来劲了，“对了，弋楠你有所不知。”
“什么？”
“黎念偶尔会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书本到处乱飞，我当时以为她房顶塌了！”
“是嘛哈哈哈！”贾弋楠轻快地笑。
黎念却没吱声，隔了几秒，低语着：
“你什么时候来看见过，陈祺？”
她还有哪一次乱翻书架被人撞见了？
被彭泽亦撞见那天，她因为看不进去字，书换了一本又一本，所有的字像蠕虫一样在眼前跳。
所以她一直在找书——她坚信有一本可以看下去，可以畅通无阻地看完，所以不断和江宛说“我等下收拾、等下收拾”。
不知不觉间书架就全乱了。
过去还有过相同的事情吗？而且还被陈祺看见了？！
陈祺随口答：“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吧，当时我去你——呃，我是听江阿姨说的，她和我妈妈聊天说的！”他忽然着急喝水。
黎念满腹狐疑。陈祺心虚的样子太好认，小动作一堆。
但贾弋楠在说话：“我见过你陈祺。你经常在球场那边打球，每次都好大一帮人。”
“对对！”陈祺惊喜一下，“你喜欢打球吗？我什么球都会一点，但羽毛球打得好！你以后可以和我们打球啊，我们占球场可有经验了。”
“啊，不太行吧，我没什么体育细胞……”
“没事啊……我们也有同学刚学……”
在陈祺的热烈对话下，贾弋楠由开始的无所适从，到话匣子逐渐打开，两个人交谈起来。
“我出去上个洗手间吧。”
黎念借口把陈祺留在了贾弋楠这里，退了出去。
客厅里。
贾菖正翘着腿，见她出来了，招呼起来：“里头呆着无聊吧？会看足球赛吗？”
黎念只是笑着，停在茶几边。
“龚阿姨呢？”
“龚阿姨？哦，弋楠妈妈在阳台。你别站着呀，坐下和叔叔聊聊天。”
黎念没动，观察着贾菖。
“贾叔叔，你平时工作很忙吧。”
贾菖一听，愉悦大笑，瓮声瓮气道：“是呀，男人赚钱养家很辛苦啊，早出晚归的，你们小孩以后就明白了。”
“龚阿姨没上班吗？”
“她做点小本生意，在网上卖卖织物罢了。”
“那贾叔叔你周末确实要好好休息一下。”黎念弯弯眼，心里骂了贾菖一句，往阳台走。
龚美玲正在晾被子，被单很大，她一个人有些吃力。
“龚阿姨。”
“怎么了孩子？”她放下手中的被单。
黎念说帮她一起晾，龚美玲阻止不过，不停地道谢着。
“龚阿姨，弋楠学长有上什么课外补习班吗？”
“嗯，有的啊，就是董容杰老师，他教数学很厉害的呀，弋楠在那里上了好久了。”
“好久是多久？”
“高一就去补习了。当时弋楠他还不是董容杰班上的学生，后来分班很顺利，到了他在的班级里。”
高一就去了？
“那龚阿姨，既然弋楠学长都已经在董容杰班级里，补习班还要继续上吗？”
“我是这样打算的，费用都准备好了，课内课外讲的总归不一样，不然怎么没上补习班的和上补习班的差这么多……只是这孩子最近不愿意去了……”
“就这段时间说不去吗？为什么不去？”
“之前也说过一次，他说上课太累了。可据我所知，其他孩子周末上不止一个补习班，怎么他上个数学就累了？”
“可能这个累，指的是压力大，心累吧。我中考前焦虑，也会做些奇怪的事情。比如突然看什么都不顺眼，或者暴饮暴食，还很容易掉眼泪什么。弋楠学长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唔……这些情况他倒没有。不过他最近确实很奇怪。”
“怎么说？”
“他突然很黏我，晚自习回来后总是跟着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也摇摇头。还把他宝贝的一些东西都清理掉了，说要拿去捐给山区……”
“什么东西呀？”
“他小时候玩的一些小玩偶——喏，阳台门边那一袋子就是。”
手上干活，嘴里头聊天就是消遣，龚美玲还问起黎念在学校的学习状况，父母工职等等。
黎念不习惯性被别人问这些事情，含含糊糊答着，蹲到那袋东西旁看了看。
这不就是“佳佳”这几个月间有拍给她看过的那些玩偶吗？
大多保存完好，有些还那么新。他很喜欢的。
黎念又回贾弋楠房间。
此刻，这个过分整理的房间，有了其他性质。
陈祺和贾弋楠的脑瓜子凑在一起，他们在打游戏。
黎念一时半会也插不上话，她环顾着这个房间，看到衣柜门底部，夹着一团黑色的东西。
仔细一看是黑色的塑料袋，被衣柜门夹破了，里面黑色的一簇东西掉出来。
“这这么像头发一样？”
她蹲下去，捻了捻，立即意识到这是一顶假发！她倒吸一口气，慌张地扭头去看贾弋楠。
贾弋楠和陈祺玩得热火朝天。陈祺又像猴子一样前俯后仰，动静都盖过了黎念的吸气声。
于是黎念若无其事把那一缕假发和塑料袋都塞回去，回到两个男生旁边坐下。
游戏过后，三个人聊了一会，眼看时间逼近晚餐，黎念和陈祺就说要离开了。
龚美玲果然拉着他们，要留他们吃晚饭。
但黎念和陈祺像风扇一样摆手，一边满口“不用的阿姨、不用的阿姨”，一边往外面走。
推推搡搡着，他们顺势就到了门口。
“我们真的要走了啦！”黎念苦笑着。
“那，那我送你们下去吧！”贾弋楠不舍地说，“妈妈，我帮你把垃圾一起带下去吧。”
“好吧。”
贾弋楠又走进房子里，不到一分钟，他提着三包黑色垃圾袋，来到门外。
“我们下去吧。”他说。
黎念看着他提的那些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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