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冷漠

“一个原因是，那学长执意想见我。”

因为彭泽亦正在她背后帮忙顺气的手，黎念分心了。

他们之间，又仿佛无事发生。

那天发出去的【我们怎么了？】，等来的，是他不咸不淡的谎言：

【嗯，昨晚休息比较早。】

【我以为曲文清会找你说禁用自习室的事，就没说。】

【早上问对方的今日计划不算讲话吗？】

——这当然不算，那天早上是她主动问的。

如果她不开口，彭泽亦说了一句“早上好”就哑巴了。

现在吃午饭也是她先约他。

他分明是有心事，这几天一直有。

他的心事像口腔溃疡一样，算不上毛病——但他又能有什么样的心事，能像口腔溃疡一样？

他的生活简单到一张方格便签纸就能列完。

“其他原因呢？”眼前的他有些幽怨，“原来只要稍稍表达想和‘娜娜’见面的意愿，就可以见到娜娜本尊，合着我帮你弄了个‘预约见面’的网站。现在和你见面要排号吗？或者要不要给你请一个助理？”

刻薄的玩笑。

看着他，黎念缓缓扬唇一笑，“当然需要排号。同学你号呢？没号不见面。我记得排到249号了，你是250，得等下个月。”

“回去我就封网站。”

“这么蛮横。”

“这样就不是250，我永远是1号。”

“怎么这样幼稚……”

黎念故作嫌弃，笑着睨他两眼，恢复正常语气，“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见他。”

彭泽亦万万没想到这回答。

“嗯，因为绿毛龟，呃，”黎念千言万语糊成一团，“他变了，并且那个实在一板一眼，他很像佳佳，很轻，是我一直搞错——”

“什么咒语？”

“就是，过去他找我聊天的次数不多，但语句中很挣扎。”黎念简洁道，“在没有改变周围环境的情况下，他突然想开了，松驰了，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在半个月时间里，突然放弃了所有纠结的事情，变得波澜不惊，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以前没能做到。

她想知道南学长是怎么做到的。

“你因为担心他，好奇他，不惜暴露身份。”

彭泽亦垂下眼，最终总结道。

“他不会到处乱说的……”

不等黎念说完，彭泽亦快速飘过话题：

“想见就去见吧。”

他给她递筷子，“叮”一下敲了她的碗沿，“吃饭吧，天冷，端上来很久了，要凉了。”

黎念的眼总是看向远处，看向别人。

他却越来越不敢挤入她的视线。

只要不她不再去校外，只要她安安分分在学校里，一切都好说。

周六下午，被许墨白“流放”在自己家里，仅仅处理数据的彭泽亦，居然收到了黎念的来电。

她的声音听起来鬼鬼祟祟，好像躲在某个角落讲话：

“彭泽亦，我现在在BLUE  BEAR门口，我……”

BLUE  BEAR？那不是她和他上次去过的甜品店？她在那里把他的眼镜抢走了。原来黎念每次和人“约会”，都会带对方去那里。那么，他和黎念上次到底算不算约会？她和那学长这次又算不算约会？

一瞬间，彭泽亦冒出这么多小肚鸡肠的想法，他都吓一跳。

许教授说对了，他鬼迷心窍，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但现在他变得不像他，这让他忐忑。

“怎么了？”他刻意冷淡了口吻。

“你上次说，Chatting·at·Nine的聊天室，每个设备只能自动留下一个账号，对吗？”

“对，一般情况下是这样，聊天室网站可以通过  IP  地址来识别和跟踪设备的网络活动，例如记录设备访问的网站、传输的数据量等，由此可以限制或允许设备的访问权限。你已经问了我第二遍了，忘了？人都过去了还想这些？”

“不是，我没忘。我也进去过了，我……”黎念都急出哭腔了，彭泽亦也意识到事情不对。

“我刚才进去过了，我看到那个学长，又跑出来了。”

“这个南学长是‘佳佳’！你记得佳佳吗？我和你说过，他喜欢小蛋糕，他，他会穿漂亮裙子，扮成特里顿，去参加cos展，就是他——南学长就是佳佳，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他叫贾弋楠，他和郑冉同班，是高二2班的人，佳佳……”

“他最初找的是陈祺，死活不愿意和‘娜娜’联系……什么硬要用微信，不、不用QQ的南学长，什么啊……”

BLUE  BEAR旁的一个手机门店前，黎念胳膊上拎着BLUE  BEAR的包装袋，捧着手机，已经讲哭了。

佳佳，贾弋楠，南学长。

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此刻，这人正坐在BLUE  BEAR的靠窗位置上，他还在等待，即使娜娜早就迟到了。

他白皙的脸上不带急躁，眉眼平和，暗红色的围巾绕在脖子上，端端正正，乖巧得像是打领带。

这条围巾“娜娜”见过，是南学长，不，是贾弋楠的妈妈织的。

贾弋楠的目光越出BLUE  BEAR的橱窗外，涣散地望，落在来往人们的双脚上，又看回了室内。甜品柜前的来客们挑选着蛋糕，他也不知道在看谁，看着看着又是失神了。

他又拿起了手机，似乎编辑了一条消息，但黎念正在打电话，她收不到。

【娜娜，我今天还能见到你吗？路上一切顺利吗？】

十几分钟前，黎念来到和“南学长”的约见地点，今天下午，旗方商场内有“开年节”前的预活动，场外人不多，BLUE  BEAR的人也不多，她刚走近门店，就看见窗边的贾弋楠。

黎念吃惊，没料到见到了熟人，下意识想走，但贾弋楠站起来，挥手和她打招呼了。

‘黎念！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

这句话让旁人看来一眼，他羞到脸颊渐红。

黎念回以自然的音量，‘是呀，你也喜欢这家的甜品……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佳——贾弋楠？’

‘没，我在等人。’他高兴。

闻言，黎念微微一笑，和他又说几句后，到柜前随便挑一个碱水结，付钱后匆匆离开。

等出了店门，她再次比对手机里“南学长”给“娜娜”发的位置照片，又翻看了上面聊到“围巾”的消息，刹那间她如坠冰窖，寒风像银针暗器一样，扎在她的眼里，刺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

冷漠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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