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邀约

不是人物肖像，是象征主义绘画。

整个画面是微微的红调。

画上有两个人，刚开始见到的那只眼睛是孕妇的。孕妇就像日常见到的准妈妈们，周身散发母性光辉。而温序问的那个“孩子”，躺在她的孕肚里，却已经是4、5岁的模样。

强烈的矛盾感让黎念不适，“这个4、5岁孩子，看起来不太好。压抑，停滞了，好像永远生不出来了。有什么东西停在了这个孩子的4、5岁。”

她抬眼看温序，发现画中的这个“孩子”和温序的眉眼很相似，上半张脸几乎一样。

黎念语塞，委婉问：“温序，可能是我的错觉，这孩子长得和你有点像。这是自画像吗？”

把自己画成躺着或坐着，代表内心能量低，有无力感，可能遭受了较大挫折，或是有情感缺失。而且还在“母亲”的孕肚里，这样永生的婴儿状态，让什么“心理退行”、“俄狄浦斯恋母情结”像烟花一样，在黎念的脑子里乱飞。

“这不是自画像。”温序终于把目光从黎念身上移走，捧起那幅画看，“她算是亲戚的孩子。她确实这几年来状况比较差。”

今天听到的信息都不太好，黎念已经不敢往下问，她担心问出来又是让人措辞紧张的事情，只是无声地看着这幅古怪的画。

许久，温序道：

“江娜，你上次说是医学生，在哪读书？是大学城的医学院吗？”

“呃，是的。”

“学什么？临床心理学？精神医学？”

“不是，是临床医学。”她下意识防御。

“这样，也没事。”温序毫不在意，继续道：“这个城市有个画展，再过两周就结束了，大多是人物绘画，也有几幅我的作品。江娜，你有别人都没有的一种天赋，和你聊天很有趣，你愿意来画展看看吗？”

别人都没有的一种天赋……黎念想这又是什么万金油话术。温序不去卖课真的很可惜。

什么你好特别，我好像见过你，你真的不一样……如此之类，都是人们的社交套路和无意识的自我投射。

但她还是配合，“什么天赋？”

“很敏锐的一种天赋。”温序微微一笑，“而且大多时候已经无需借助技巧分析，是瞬间就能产生的直觉，尤其是对人。”

闻言，黎念瞳孔一缩，但很快回：“果然艺术家说话都很玄乎呢。”

有顷，她清了清嗓子，“你在画展上的画，也是像刚刚那幅一样，是表现主义或是象征主义的人物绘画吗？”

“是的。”他笑意更大了，“你喜欢这类的画作吗？”

“我看不懂。但以前上美术赏析课的老师介绍这类画时，我感觉挺喜欢的。不同于写实画，这些画很方便想象。”

“喜欢哪个艺术家的作品？嗯，也许这样说太宽泛……”温序收好手上的画，从架子上翻找画集，准备和黎念聊下去。

两个人凑在一本厚厚的《西方油画鉴赏》前，各抒己见，温序“职业病”犯了，现场挨个讲解起每个时期画家的生平和画作。

不知过了多久，画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个小缝。

施红叶院长探进来看一眼，发现里面有人便推门而入，等她定眼看见温序，眉气皱，语气又惊又吓：“你怎么在这里！”

温序眼都没抬就道：“这是我的画室，我不在这里在哪？”

瞬间，黎念嗅到了异样的“空气”。

施红叶：“你什么时候来的？”

画室里突然安静，没人回答这个问题。这是在问她吗？黎念口干起来，于是回：“施院长，刚才温序他带我转了——”

温序：“什么时候来和你没关系。江娜和我聊聊绘画不行吗？”

诶？他们之间对话的感觉是这样吗？这是在吵架吧？是因为她和温序单独待在一起？可是施院长叫温序来照看她的，这是在干什么？施红叶不至于这样吧？

她想溜了，什么修罗场，她不要卷进去。

“施院长，很感谢您让温序带我参观福利院，院内环境很好。我下午还有安排，要离开了。”

施红叶看向她，愣了愣，“抱歉，江小姐，我不是......唉，我刚才忙完了要去找你们，但打了温序和你的手机都没人接，我以为他把你送走了......”

黎念从口袋拿出手机——真的有未接来电！

“抱歉我静音了。”

施红叶：“没事没事！不然留下来吃午饭吧？我们食堂正在午饭时间，本来就想着留您聊聊天。”

可是刚才的语气......黎念还是拒绝，坚持要离开。

“那我送江娜出去吧。”说完，温序转向黎念又问：“你明天有空吗？如果你愿意，明天还可以来这里聊聊油画，或者一起去看展？”

黎念正要开口，施红叶直接不悦：“你明天还来？”

温序：“施院长，你怎么这样讲话？江娜是我们的客人，有什么话私下说。”

“我……”施红叶忽然回过神，满眼歉意，“江小姐，那就让他送你出去吧。你帮江小姐叫一辆车。”

温序扶扶眼镜，叹了气，“江娜，我们下去吧。”

黎念看来看去，彻底混乱。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不懂？施红叶院长怎么和夺舍了一样？

稀里糊涂出了福利院的大门，温序又问起她画展的事情。

黎念有些生气，“温序，你当着施红叶请别的女孩子去看画展，这不合适吧？她都不高兴了。”

温序莫名其妙，“她和我又没关系，我想干什么，为何要看她如何？”

黎念一下气笑了，“你上次可不是这样......”上次送她出去前都要和施院长解释，这次就直接说“两个人没关系”。。

“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和施院长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温序接着道：“你似乎双休日才有空，学医都很忙吧？不然我们就约在下周末去画展？我可以直接带你走工作通道，不需要买票。”

神经，真的太神经了。这都什么事情。

黎念不明对方目的，试探一下：“既然这样，那你介意我再带一个男生去吗？他可能也对画感兴趣。”

“男生？是男朋友吗？算了，随便吧，只要你到了就好。”

。。这到底要干什么？好古怪的人。

她越想不明白，就越想赴约，于是欣然答应：“好，那具体时间我们再商量。”

“嗯。车来了，江娜你路上注意安全。”

黎念和他道别，上车走了。

车没开多远，司机从后视镜看她，“抱歉啊姑娘！前面那条路最近在地铁施工，已经围起来了，我带你绕条路走哈。”

“没事师傅，早上我来的时候也这样。”

说着，黎念看了看前方“轰轰吭吭”的挖地机器。

北城区这几年在发展规划中，地铁路线在努力修缮；过段时间，地铁也能通往翠坞福利院这一片地方了。

她想了想，要打电话问问假模假样的彭泽亦在干什么，顺便讲讲去画展的事情。

把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人放在同一个空间，也许可以观察到意想不到的事。

就像运动会他和沈千安待在一起一样。

“彭泽亦，你在哪呢？”

“我在外面。黎念，我们有空见个面吧？我有话和你说。”

“是嘛，我刚好也有话和你说。不过彭泽亦，你说你在外面哪里呢？怎么......”

——怎么电话里，有和附近“吭吭”运作的钻地机节奏一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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