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迟来的结果
彭泽亦开始专心于黎念递过来的题目。大多都是压轴题型，他也需要些时间思考和整理思路。
从侧面看，黎念观察到他的骨相分外凌厉，鼻梁高挺，还有微微的驼峰感。
“我们开始吧。这道题的要点是创造一个和题目给出的函数相似的新函数……”
彭泽亦思路很清晰，娓娓道来，但黎念听着他的声音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的嗓音在很舒适的低音区，但不沉闷，她可以听到他讲话时胸腔恰到好处的共鸣感。
此刻讲题的他咬字清晰，语气柔缓，黎念开始憧憬他每天都能来给自己讲题——
这简直是在对她的听觉按摩。
“咳咳，”彭泽亦突然停顿，难忍笑意，“你在听吗，黎念？”
“嗯？我……”黎念恍惚看向他，随即双颊飞红，“不好意思……我好像，集中不了注意力……”
彭泽亦盯着她脸上的红晕，眸光加深，言语很是错愕：
“为什么……是，是我讲的步骤太快了吗？还是……”
“不是不是。”黎念不知怎么解释，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心情。
接着，她抿抿嘴：“彭泽亦，有人和你说过你声音很好听吗？”
原来是这样。彭泽亦握着笔的手动了动。
“没有，你是第一个。我以前和人讲话不多。”
“这样子呀。那，你以后可以对我多讲讲话。”看着他的眼睛，黎念眼里升起期待。
这反而让彭泽亦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好。”
“我们继续吧。”黎念告诫自己收心，坚定地看着题目，”这次我会好好听的！”
“嗯。”彭泽亦温和笑笑，“我重新给你讲一遍，好吗？”
黎念感激点点头。
她的基础很扎实，思维灵活，在彭泽亦轻巧的指导下，黎念一个下午理解了不少解题技巧。
傍晚时分，太阳西斜。黎念与彭泽亦分别，她要去找宋沁妍吃晚饭。
“你明天，还有空吗？下午？今天还有些题目没有讲完。”黎念试探地问。
“嗯，有空的。你可以直接发消息让我来，不用到班级来找我。”
“好！”她也不喜欢引人注目，这样也便捷。
晚饭时间，黎念才打开手机，阅读佳佳发来的消息。
片刻，她放下筷子，愉快地敲起字。
“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宋沁妍贴过来，看到黎念的聊天框，“佳佳？”
“这是从‘Chatting·at·Nine’的联系方式上加到我的一个女生，平时会分享一些日常。今天她说在学校里看见一只很漂亮的猫。”
“只是分享日常吗？”宋沁妍不解，“为什么不和身边的朋友直接分享呢？”
黎念还在编辑着文字：“可能比较腼腆，喜欢和网络上的人交流呢？不过，你们三个最近在高二有什么进展？”
她在中秋那天拜托三个朋友一起留意高二情绪比较低落的的学生。
“emm暂时没什么发现，不过因为这个，我们意外结交了很多新朋友！有从‘Chatting·at·Nine’附带的联系方式上加的，还有我们主动去结交的同学。
说到这个，黎念，我和姜妤禾商量不然建立一个官方的账号，这样方便运营和管理，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呀，最近聊天咨询的人多了，有点杂乱，而且我们一直在论坛上发通知也不是办法。”
“收到！娜娜姐姐！”宋沁妍美美靠在黎念身上。
“嘘！小声些嘛。”黎念被她逗乐了，眉目舒展。
“对了。”宋沁妍调皮地晃晃身子，“你下午是和彭泽亦待在自习室？”
“你怎么知道？”
“哈！你前脚刚走，姜妤禾就和我们说了。”
“这姜妤禾……”黎念早该想到是她，摇摇头，“彭泽亦来教我数学题，他很厉害，两三句就让我明白了。”
“简直恐怖！你们都研究到多远以后的题目了！”宋沁妍想想就打冷颤，接着她眨眨眼睛，“不过黎念，你和彭泽亦……”
宋沁妍的语气暧昧非常，黎念顿感不妙，要让她赶紧打住：“没有的事情！我们才刚认识！”
“好吧。”她瘪瘪嘴，“那，你觉得李逸辰怎么样呢？”说罢，她扯出一个笑脸，想表现得轻松些。
但黎念只觉得这是个悲伤的笑容。
“我不会喜欢他的，沁妍。你大胆去追他。”
宋沁妍不再强撑笑容，看了一眼她的好友，低下头，只是“嗯”一声。
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这个玲珑的朋友自然知道她这句话隐含的担忧。可这也不是黎念的错，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晚上放学黎念回到出租屋，九点左右，她手机屏幕亮起，原以为是求助者的来电，没想到却是小姨江悦。
“喂，小姨，有什么事情吗？”
江悦在电话那头急得要蹦出来：“念念！你班主任出事了！
他得癌了！那个周末黄茗辉就去体检了。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有高血糖，而且他也没有相关的家族史，是很突然的高血糖。然后他做了个胃镜，胃倒是没什么事情，轻微炎症。
综合他消化道不适的症状和高血糖的结果，加上他有抽烟喝酒的习惯，医生怀疑胰腺不太好。医院给他开了比较全的检查项目，结果在核磁下发现胰腺有占位。
后来确定病理性质，出结果耗了一段时间，现在基本确定是胰腺癌早期。”
江悦在电话那头喘气，一口气讲述完班主任黄茗辉这大半月的就诊经历。
黎念即使是知道结果，心还是一揪：“那黄老师知道了吗？”
“现在应该是知道了，结果是下午出的。我当时在忙，没注意到医院工作同学的消息。
唉，得亏你那天在医务室里那么一通！不然再拖下去，基本是没法救了。现在还是早期，医生都在说幸好发现及时，马上接受治疗还是有机会的。”
江悦滔滔不绝，开始唏嘘起人生无常。黎念不太想听下去了，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开始低落。
万一这个时间段有人想要联系“娜娜”，不仅会被占线，这样的她还根本没法和来访者聊天。
她只好借口说明天早上有小测，要早点准备休息，挂断了小姨的电话。“真是抱歉啊小姨，我最近老对你撒谎。”黎念看着通话记录，自言自语。
幸运的是今晚难得安宁，只有佳佳发来的消息。
今晚的佳佳不像平时那样开朗，她在消息里说她有些小烦恼。
黎念：【怎么啦，说来给娜娜听听？】
佳佳：【娜娜，我一直很喜欢粉红色的衣服，但是妈妈说我穿粉色的衣服不合适，所以总是不愿意买粉色衣服给我。如果遇到类似情况，娜娜会怎么处理呢？】
黎念边打字边组织语言：【娜娜觉得，每个人有自己的喜好。佳佳喜欢穿粉色，这很正常。有人不喜欢你穿粉色衣服这也很正常。但不管是家人还是陌生人，出手去干扰和点评别人的喜好就不合适了。
如果佳佳认为，‘这个事情我就想这样，我已经再三考虑过了，这样对我对身边的人都没有伤害’，那佳佳坚定自己就好，不用强求说服别人。】
而后黎念顿觉不妥，又加紧补上：【当然，这只是娜娜的建议，仅供参考，佳佳还是要根据自身情况来调整的。】
黎念感到后怕。她最近的聊天中，很轻易就会给对方出点建议。但心理咨询过程中，很忌讳“给来访者提出具体建议”。
一个是因为建议都带有主观，二是因为，咨询和治疗的最终目的是引导对方发现问题，激发出ta解决问题的欲望。
今晚佳佳这线上简短的一个小问题，却让黎念以文字方式，真切看到她最近对来访者的操之过急。
“切记！切记！”黎念睡前只在今天的日记里留下这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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