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造就‘树干’！

沉默了片刻，唐陌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一针见血：

“你的武功……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刀是非脚步微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叹了口气：“侯爷目光如炬，果然瞒不过您。”

他顿了顿，竹杖点在石阶上，发出规律的轻响，“我年少时家破人亡，一心只想学武报仇，没什么门路，只能四处漂泊，遇到会点功夫的就求着学两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学的都是些零碎的江湖把式，不成体系。等到武功略有小成，见识增长之后，才明白自己这条路……走岔了，根基太杂，前路已断。”

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追悔：“可那时，一身杂七杂八的功夫已经练了十几年，根基已成，如同大树盘根错节，想要回头重练，谈何容易？除非……废掉这一身修为，从头再来。”

他摇了摇头，笑容更加苦涩，“可我这些年，捉刀拿赏，结下的仇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布江湖。若真自废武功，恐怕还没等我将新功夫练出点名堂，早就被仇家寻上门，剁成肉泥了。”

唐陌微微颔首，表示理解。武道一途，根基最为重要。

初期贪多嚼不烂，博采众长却未能融会贯通，到了高深境界，各种功法属性冲突、运气法门相悖的问题就会凸显出来，成为难以逾越的瓶颈。刀是非的情况，正是如此。

“介不介意，让我查看一下你的气脉运行？”唐陌问道。

刀是非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侯爷肯出手，是刀某的造化，岂有不愿之理？”  他对唐陌已是全心信任。

唐陌伸出手掌，轻轻贴在刀是非的丹田气海之处。他双目微阖，一丝精纯无比、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九阳真气，如同最灵巧的探针，缓缓渡入刀是非体内，沿着其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细细探查。

片刻之后，唐陌收回手掌，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又道：“将你主修的、认为最重要的几门功法的口诀和运气法门，说与我听听。”

刀是非毫不藏私，当即将自己压箱底的五门功夫——一门得自某个破落道观的养气内功、一套源自边军厮杀的破锋刀法的心法、以及一门擅于听风辨位的灵耳秘术等等武功的核心诀要，一一清晰口述出来。

这些功法品阶都不算高，但确实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唐陌静静听完，沉吟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却充满自信的笑容：

“有意思。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他看向刀是非，解释道：“你所学虽杂，但幸运的是，这几门主修功法，属性上并无天壤之别的冲突，多是偏向阴柔、敏锐、迅捷一路，只是各自为政，无法形成合力。”

他打了个比方：“这就好比，你费尽心思，收集了许多树枝。这些树枝，有的粗壮，有的纤细，但都被你修剪得勉强可用。可问题在于，你只有这些散乱的树枝，却没有支撑它们的树干。没有树干，树枝再多，也无法成为一棵参天大树，终究是无本之木。”

刀是非听得连连点头，这正是他多年来的切身感受！

空有一身还算不错的“招式”和“技巧”，却缺乏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内核”来支撑和驱动它们。

“所以，解决之道有二。”唐陌伸出两根手指，“其一，也是最彻底的，便是斩断所有树枝，即是废掉武功，寻一门上乘功法作为新的树干，即是重修根基，重新生长。此法前途最为光明，但风险巨大，如你所说，仇家环伺，此路难通。”

“其二，”唐陌收起一根手指，目光湛然，“便是在你这些杂乱的‘树枝’之中，凭空为你打造一根‘树干’！”

“凭空打造？”刀是非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不错。”唐陌负手而立，山风吹动他的衣袍，“我观你功法特性，可为你量身创出一门核心心法。此法并非绝世神功，它的作用只有一个——作为中枢，将你体内所有杂乱的真气统合起来，为你这些‘树枝’提供一个共同的、坚实的‘着力点’！”

他继续比喻道：“有了这根‘树干’，你那些原本散乱的‘树枝’便可以有序地‘嫁接’其上，虽因‘树干’本身并非天生地养，注定无法让你长成擎天巨木，但助你突破目前的瓶颈，达到金刚境，乃至未来有一丝窥探指玄境的可能，还是大有希望的。至于天象境……那就非此法所能企及了。”

唐陌这句话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样子了，在绝大多数的习武之人眼里，一品已经是高不可攀的高手了，何况是金刚，指玄？

他说得清晰透彻。这是一个取巧的法子，用一门量身定做的“粘合剂”功法，强行整合现有资源，提升即战力，但上限也被锁死了。

然而，对于卡在一品境界十几年前路已绝的刀是非来说，这无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刀是非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刀某选第二条路！请侯爷成全！”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突破金刚境！甚至有一丝指玄的可能！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机缘了！

至于天象境？他根本从未奢望过！能摆脱目前的困境，看到更进一步的希望，他已感激不尽！

唐陌看着他眼中重燃的火焰，点了点头：“好。此法创出尚需几日斟酌。你且随我回城，静候佳音。”

“多谢侯爷！”刀是非深深一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坚定。

…………

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寝殿内，熏香袅袅，带着靡靡之气。

驸马赵元朗神色匆匆，也顾不得平日里的规矩礼数，一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紫檀木殿门。

门开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猛地僵在原地！

只见寝殿深处，那张宽大得足以容纳十人酣睡的凤榻之上，身着轻纱、云鬓微散的长公主，正与两名面容俊秀、身材颀长的少年嬉戏调笑，举止亲昵放浪，不堪入目。

那两名少年衣衫不整，面色潮红，正是长公主近来最宠爱的面首。

赵元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愤潮红。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收回目光，触电似的向后弹开，“砰”地一声重重将殿门关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

殿内传来一阵窸窣整理衣物的声响，夹杂着长公主不悦的轻斥和少年慌乱的低语。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殿门才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那两名俊秀少年低着头，脸颊通红，神色仓皇地快步溜了出来，看也不敢看门口的驸马一眼，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消失在廊道尽头。

赵元朗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和怒火，这才再次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此刻，长公主已然披上了一件华贵的凤纹外袍，正慵懒地靠在一个软枕上，由一名贴身侍女梳理着有些散乱的长发。

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情动后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漠与高傲，仿佛刚才那荒唐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她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事后的沙哑和不耐：

“何事如此慌张？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赵元朗强忍着心头的腻烦与怒火，快步走到榻前，也顾不得行礼，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说道：“殿下！出大事了！你可知道，那唐陌为何一到武州，别处不去，偏偏直奔府衙停尸房，去查验那个已死通判宋存的尸首？！”

长公主梳理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一个芝麻小官的死，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唐陌奉旨查案，那宋存或许手里有些让我们不利的东西，但人都死了，并且不过区区一个小官，手里能有多少东西？我看杀他本就是多此一举”

“问题就在这儿！”赵元朗急道，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因为那宋存手里……一定握着能指证我们掏空武州粮仓的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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