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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说泥腿子不会算账


周六傍晚的风卷着煤渣子往领口钻,我站在礼堂偏厅的幕布后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讲台边的木棱。

林小川蹲在门口看表,蓝布工装的膝盖处沾着新蹭的机油,像块没洗干净的补丁:“林总,还有二十分钟开课,咋连个人影都没?”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像怕惊飞什么,“要不我再去广播室喊两嗓子?”

我望着他后颈绷紧的筋,想起半个月前他抱着夜校名单来找我时,也是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那会儿他指着“王铁柱”那行名字直挠头:“咱厂技术员上课都没人来,让工人教工人?”我没接话,只把青海试点寄来的油布本推过去——上面歪歪扭扭记着“猪膀胱圈晒三天软,晒五天硬”,旁边画着个咧嘴笑的太阳。

“别急。”我拍了拍他肩膀,话音刚落,外头突然响起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林小川猛地站起来,工装扣子崩开一颗,露出里头洗得发白的秋衣。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偏厅的木头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穿深蓝工装的、戴草帽的、裤脚沾着草屑的,一个挤着一个涌进来。

最前头的老周师傅抱着个铁皮盒,我认得那是他修了十年的电机线圈;后边跟着个扎蓝头巾的姑娘,怀里揣着本包了花布书皮的笔记本,封皮上“学习”两个字被摩挲得发亮;再往后,我看见湘西点的张栓柱——他上个月还蹲在雨里用铁丝缠漏了的油管,这会儿手里举着个瘪铝罐,像举着什么宝贝。

“林总!”林小川转身时撞翻了条长凳,声音里带着颤,“他们...他们带着家伙事儿来的!”

我往前挪了半步,混着机油味的风裹着人声涌进来。

有个穿胶鞋的老师傅往讲台上放了篮鸡蛋,蛋壳上还沾着草叶:“给讲课的同志补身子。”旁边有人扯他袖子:“老张头你疯了?这是公家的课——”“咋?”老张头梗着脖子,“咱当年修桥,老乡还往工地上送过窝窝头呢!”

苏晚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她的蓝布衫下摆沾着粉笔灰,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浸了煤油的灯芯。

我望着台下人挤人的脑袋,突然想起六二年冬天,我蹲在废料堆里捡螺栓,冻得指尖发紫时,隔壁赵婶偷偷塞给我的半块烤红薯。

“他们不是来听道理的。”我对着苏晚晴的耳朵轻声说,“是来找活路的。”

她的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划动,笔尖戳得纸页沙沙响:“我记下来了。”

上课铃是老罗敲的——他拎着个报废的铜铃铛,哐当哐当敲得门框直颤。

我走上讲台时,底下突然静了。

二十多双眼睛盯着我,有年轻的、有布满血丝的、有沾着铁屑的,像二十多颗沾着灰的星星。

“今儿咱不讲图纸,不讲公式。”我弯腰从桌下拖出个木箱子,“就说这五样——”

我一样样摆上台:半截断钻头、生锈的齿轮、瘪铝罐、烧黑的电机线圈、裂了纹的活塞环。

“谁能说出,每样至少三种新用途?”

台下静得能听见房梁上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我扫过人群,看见陈铁柱缩在最后排,裤脚还沾着河南点带回来的红土——半个月前他蹲在废料堆里,用旧内胎和废机油捣鼓出再生胶圈时,也是这副缩着脖子的模样。

“我...我试试。”

陈铁柱站起来时撞翻了长凳,他的工装前襟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红牡丹,是他媳妇上个月给他补的。

他指着铝罐,喉结上下滚动:“剪成条...能做散热片,压扁了当刮油板,卷起来...简易导流筒。”

“好!”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掌声像炸了的鞭炮。

陈铁柱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去扶长凳,我从兜里摸出把小锉刀递过去:“明儿你坐我旁边当助教,教大伙儿咋看废料的‘筋骨’。”

他接过锉刀时,指腹蹭过刀刃,疼得倒抽冷气,却笑得露出后槽牙:“中!”

接下来的课像开了闸的水。

老罗蒙着眼睛拆配电箱,耳朵贴在继电器上听了三秒,指尖精准戳中接错的红线:“听这响儿,跟咱们村老黄牛喘气似的,准是这儿松了!”学员们挤到台前,有人踮着脚扒着桌子看,有人掏出铅笔在掌心记。

朱卫东举着弹簧秤和秒表,把电机转速偏差测给大伙儿看:“咱平时拧螺丝使多大劲儿?这秤能告诉你,多一分松,少一分滑。”林小川举着台破收音机,调到没台的频率:“听这滋啦声没?线路老化越厉害,声儿越响——比万用表灵便!”

有个戴草帽的学员突然嘀咕:“敢情咱平时摸黑干的,都是学问?”

“本来就是。”我敲了敲讲桌,“学问不是锁在书里的,是长在你们手心里的。”

散课那会儿天早黑透了。

我收拾教具时,个穿对襟褂子的湘西汉子挤到台前,手心里攥着截电线:“林工,我们那儿没万用表,能用干电池加灯泡做测试器不?”

我扫了眼他身后的工具箱——里头有灯泡、电池、导线,都是山里头能找着的。

“能。”我蹲下来,把导线缠在灯泡上,“亮得猛的是短路,闪两下灭的是漏电,不亮的...你得再摸摸线头。”

他捧着做好的测试器,指尖直抖:“咱村老李家的拖拉机,能修了。”

苏晚晴在笔记本上唰唰写,我瞥见她写:“知识脱了制服,自己长腿跑了。”

三天后晌午,林小川举着份电报冲进来,军大衣下摆沾着雪粒子:“广西!广西协作点的学员用竹筒、磁铁、铜丝做了轴承检测仪!”他把电报拍在桌上,纸页被攥出褶皱,“靠震动频率判磨损,农机站都用上了!”

我接过电报,字迹被邮戳盖得模糊,却能看见“土法”两个字被圈了又圈。

林小川搓着手,鼻尖冻得通红:“要不咱给这法子整个名儿?”

我摸出钢笔,在电报背面写:“群众发明登记制。”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像朵慢慢绽放的花,“凡有效创新,不论大小,都建档,记来源,记改进。”

林小川凑近看,突然笑了:“咱这是给工人的脑子修档案库呢?”

“不。”我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雪,想起今晚要给夜校第二期学员备课,“咱是在修桥。一头连着手,一头连着脑。”

雪越下越密,落在窗台上积成薄霜。

我收拾图纸时,瞥见日历上的日期——离立冬还有三天。

后半夜起风了,吹得窗棂哐当响。

我裹着军大衣往家走,路过车间时,看见偏厅的灯还亮着。

透过结霜的玻璃,能看见几个影子在摆弄白天的废品,有个身影举着铝罐比画,另一个拿着断钻头在纸上画。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我摸了摸兜里的夜校名单——第二期学员里,多了好几个“陈铁柱”“张栓柱”。

有些桥,才刚动工。有些路,该有人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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