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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传来的消息让省发改委沸腾了半天。中央决定对几个重点省份的发改系统进行调整，西南省也在其中。
徐主任被调到中央发改委当副秘书长。新主任是从京城空降下来的，姓周，五十岁出头，据说背景很深。
陆沉远继续当他的副主任。位置没变，但工作量明显增加了。周主任来了之后，对发改委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要求各个部门重新梳理在建项目，对有问题的项目一律叫停。
这个任务落到了陆沉远头上。他用了三个月时间，把全省的重点项目都过了一遍。发现问题的项目有二十多个,涉及金额上千亿。
周主任看了他的报告，很满意。
“小陆，你的能力我看到了。”周主任说，“但这些项目不能一刀切，要分类处理。”
接下来的半年，陆沉远带着团队到各地调研。有些项目确实有问题，资金链断裂，工程烂尾。有些项目只是暂时困难，只要政策支持，还能继续。
他写了几十份调研报告，提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这些报告最终都上报到了省委，得到了认可。
省委书记在常委会上点名表扬了他。
但陆沉远并不高兴。他做的这些工作，都是在收拾别人的烂摊子。真正让他有成就感的，是在东江市那段时间，亲手把一个项目从无到有做起来。
这天下午，陆沉远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秘书敲门进来。
“陆主任，有个东江市的电话。”
陆沉远接过电话。是东江市新市长打来的。
“陆主任，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产业园那边想申请一笔专项资金，用来支持企业发展。材料已经报到省发改委了，想请您关照一下。”
陆沉远翻出那份材料看了看。申请金额五亿，用于产业园的基础设施升级和企业补贴。
材料写得很漂亮，但陆沉远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五亿里面，真正用于企业发展的不到两亿，其余的都是各种管理费用和配套支出。
“这个项目我需要再研究研究。”陆沉远说。
“陆主任，您是从东江市出来的，对产业园的情况最了解。”新市长语气变得恳切，“现在企业都在走，再不支持，产业园就彻底完了。”
陆沉远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沉思。
产业园确实需要支持，但这五亿不能这么花。如果按照材料上的方案，钱下去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想了一晚上，第二天重新写了一份方案。把申请金额降到三亿，全部用于企业发展和产业升级。砍掉了那些不必要的管理费用。
新市长接到修改后的方案，沉默了很久。
“陆主任，这个方案恐怕……”
“就按这个来。”陆沉远说，“要钱可以，但必须用在刀刃上。”
新市长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在省发改委内部引起了一些议论。有人说陆沉远太较真，有人说他是在针对东江市的新领导。
周主任把他叫过去。
“小陆，你对东江市的项目是不是有意见？”
“不是有意见，是有问题。”陆沉远说，“产业园现在的困境，不是缺钱，是缺规划。给再多钱，如果方向不对，也是浪费。”
周主任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不过东江市那边对你有意见了。”
“我知道。”
“你不怕得罪人？”
“做事总要得罪人。”陆沉远说，“如果为了不得罪人，就放任项目搞成豆腐渣，那才是对老百姓不负责任。”
周主任笑了。
“我就喜欢你这性格。不过你要小心，东江市那边的关系很复杂，你当过市委书记，应该知道。”
陆沉远明白周主任的意思。东江市新领导班子背后有人撑腰，他这么做，等于是在打那些人的脸。
但他不在乎。
两个多月过去了。陆沉远在省发改委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经手的项目都很成功，为省里节省了不少财政支出，也解决了很多遗留问题。
省委对他的评价很高。有传言说，他可能会被提拔为省发改委常务副主任。
但传言终归是传言。人事调整的文件迟迟没有下来。
孔胜来省城开会的时候，两人又见了面。
“听说你要升常务副主任了？”
“没影的事。”陆沉远喝了口茶。
“为什么？”
“因为我才三十岁。”陆沉远说，“三十岁当正厅，全国都没几个。上面不会这么快提拔我。”
“可你的能力摆在那里。”
“能力是一回事，资历又是另一回事。”陆沉远很清醒，“我在东江市当市委书记，已经破格了。现在让我当常务副主任，步子太大了。”
孔胜叹了口气。
“你看得很透彻。”
“陆书记当年跟我说过一句话。”陆沉远说，“做官要稳，不能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两人都笑了。
但陆沉远心里清楚，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能力有了，政绩也有了，但就是上不去。不是上面不想提拔他，而是有人不想让他上去。
京城那些家族还在盯着他。陆家的处境也没有好转。只要他一天不暴露身份,那些人就会一天盯着他。
南婉最近来得少了。南氏集团在东江市的项目基本停了，她把精力放在了其他城市。
这天晚上，她突然来省城。陆沉远在家里做饭，听到门铃响，打开门看到她。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南婉进来，看到桌上摆着的菜，“你还会做饭？”
“在省城这么久，学会了不少。”
两人坐下来吃饭。南婉看着陆沉远，眼神有些复杂。
“沉远，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离开东江市。”
陆沉远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
“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留在东江市，那些项目是不是就能做完。但后悔谈不上，毕竟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现在在省发改委干得也不错。”
“是不错。”陆沉远说，“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东江市的时候，虽然累，但每天都很充实。现在工作轻松了，反而觉得空虚。”
南婉握住他的手。
“会有机会的。”
陆沉远笑了笑，没说话。
又过了半年。省里的人事调整终于有了动静。常务副主任的位置给了另一个副主任，比陆沉远大十岁，资历深。
陆沉远没什么失落。他早就料到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省委给了他另一个任务——去南部的云江市当市长。
云江市是西南省的第二大城市，经济总量仅次于省城。但这些年发展遇到了瓶颈,产业结构老化，财政收入下滑。
省委希望他去云江市，重新把经济搞上去。
陆沉远看着调令，心里有些复杂。
云江市是个大舞台，比东江市的体量大得多。如果能把云江市搞好，对他以后的发展很有利。
但他也知道，云江市的水很深。当地的利益集团盘根错节，新来的领导很难打开局面。
孔涟给他打了电话。
“沉远，云江市的情况你了解吗？”
“看过一些材料。”
“云江市不好干。”孔涟说，“那里的干部队伍问题很多，前任市长就是因为搞不定才调走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明白。”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孔涟说，“如果你能把云江市搞好，以后的路就宽了。”
挂断电话后，陆沉远站在窗前，看着省城的夜景。
三十岁，当市长。这个年纪在全国都算年轻的。
但他知道，年轻既是优势，也是劣势。优势是有精力，有闯劲。劣势是资历浅，容易被人看轻。
南婉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省城。
“你要去云江市了？”
“嗯。”
“那我陪你去。”南婉说，“南氏在云江市也有业务，我可以搬过去。”
陆沉远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你不用跟着我到处跑。”
“我愿意。”南婉说，“我们是一起的。”
陆沉远抱住她，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一个月后，陆沉远正式到云江市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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