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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选择。他只能继续走下去。陆沉远回到东江市后，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中。市里计划在东郊建设一个新能源产业园，这是他力推的重点项目。产业园占地两千亩，预计投资五十亿，建成后能带动上万人就业。

项目的可行性报告已经做好，环评也通过了，就等着省发改委的批复。陆沉远让秘书把材料送到省里，按流程最多半个月就能批下来。

但半个月过去了，批复没有下来。

陆沉远给省发改委打电话，对方说材料还在审核。又过了一周，还是没有动静。陆沉远意识到不对劲，亲自去了趟省城。

省发改委的办公楼里，陆沉远在会客厅等了两个小时。主管这块业务的副主任姓刘，四十多岁，是李健国的老部下。

刘副主任终于出现时，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陆市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陆沉远站起来。“刘主任，我们的产业园项目批复什么时候能下来？”

“这个嘛。”刘副主任翻着桌上的文件，“我看了你们的材料，有些地方还需要补充。比如环境影响评估，只有省环保厅的意见，没有国家环保部的批复。”

“按照规定，五十亿以下的项目，省里批就可以了。”陆沉远说。

“规定是这样，但我们要对项目负责。”刘副主任说，“新能源产业园涉及的面很广，万一将来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陆沉远看着他，明白了。这是故意刁难。

“刘主任，那您说需要补充什么材料，我们马上准备。”

刘副主任推了推眼镜。“你先回去吧，我们内部再研究研究，有结果了通知你。”

陆沉远离开发改委，直接去了省政府。孔涟不在，他打电话把孔胜喊了过来。

“他们就是不想让你的项目通过。”孔胜说，“李健国给各个厅局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卡你的项目。”

“为什么？”陆沉远问，“他和我无冤无仇。”

“因为你挡了他的路。”孔胜说，“李健国快到年龄了，他想在退休前更进一步。但我爸在常委会上一直推你，他觉得你将来会成为他的障碍。”

陆沉远靠在椅背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卷入这种权力斗争。

“我爸现在也很为难。”孔胜说，“李健国在省里经营多年，根基很深。我爸虽然是一把手，但很多事也要顾及班子的团结。”

“那我该怎么办？”

“等。”孔胜说，“李健国已经五十八了，最多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你现在三十都没，等得起。”

陆沉远沉默了。他不是等不起，而是东江市等不起。新能源产业园是全市的重点项目，如果拖下去，不仅影响市里的发展，还会影响投资商的信心。

回到东江市后，陆沉远召开了市政府常务会议。

“省里的批复暂时下不来，但项目不能停。”陆沉远说，“我们先做好前期工作，土地平整、基础设施建设，能做的先做起来。”

副市长老赵皱起眉头。“陆市长，没有批复就开工，这不合规矩吧？”

“我没说开工。”陆沉远说，“我说的是前期准备。土地是市政府的，基础设施也是市政府出资，这些不需要省里批。等批复下来了，我们正好可以无缝衔接。”

会议结束后，陆沉远回到办公室，南婉正在等他。

“我听说省里卡了你的项目。”南婉说。

陆沉远点点头。“李健国在针对我。”

“那怎么办？”南婉问，“南氏集团能帮上忙吗？”

“帮不上。”陆沉远说，“这是权力斗争，不是钱能解决的。”

南婉沉默了一会儿。“沉远，要不我们放弃这个项目吧。”

“不能放弃。”陆沉远说，“东江市的产业转型就靠这个项目了。如果放弃，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南婉看着他，心里很难过。她知道陆沉远有多不容易，但她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看着。

接下来的两个月，陆沉远一边推进产业园的前期工作，一边继续跑省里。但每次去省发改委，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还在审核。

市里的干部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陆市长得罪了省里的领导，有人说产业园项目根本批不下来。这些话传到陆沉远耳朵里，他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做自己的事。

就在这时，省财政厅突然对东江市进行了专项审计。审计组一来就直奔老城区改造项目，要求查看所有的账目和合同。

陆沉远知道，这又是李健国的手段。老城区改造是他担任区长时的项目，如果审计组能查出问题，他就完了。

审计组在东江市待了半个月，把老城区改造项目的每一笔账都查了一遍。最后给出的结论是：账目清楚，手续齐全，没有发现违规行为。

李健国收到审计报告时，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陆沉远做事这么严谨，连一点纰漏都没留下。

但他没有放弃。既然查不出经济问题，那就从其他方面入手。

省纪委很快收到了一封举报信，说陆沉远在担任区长期间，利用职权为女友南婉的公司谋取利益。老城区改造项目本来应该公开招标,但陆沉远暗箱操作，直接把项目给了南氏集团。

省纪委的调查组再次来到东江市。这次调查的重点是老城区改造项目的招投标过程。调查组调取了所有的招标文件、评标记录、会议纪要,一查就是一个月。

陆沉远知道自己没问题。老城区改造项目确实是南氏集团中标的，但整个过程完全合法。项目公开招标，有七家公司参与竞标，南氏集团的方案最优，报价最合理，评标委员会一致通过。所有的程序都有据可查。

但调查组的态度很暧昧。他们没说陆沉远有问题，也没说他没问题，只是说需要进一步核实。

这种暧昧的态度让东江市的干部人心惶惶。市政府的会议上，有些副市长开始对陆沉远的决策提出异议。原本支持他的人也变得犹豫起来。

南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给孔胜打了个电话。

“孔胜，能不能请你爸帮帮沉远？”

孔胜叹了口气。“婉婉，不是我爸不想帮，是他现在也很为难。李健国在常委会上说，如果不彻查陆沉远，就是包庇。我爸如果强行干预，反而会让人觉得陆沉远真有问题。”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整沉远？”南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婉婉，你要相信沉远。”孔胜说，“他没问题，谁也动不了他。这种事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

挂断电话后，南婉坐在办公室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与此同时，京城。

陆知心在国家发改委的办公室里接到了陆老爷子的电话。

“知心，沉远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好。”陆知心说，“李健国一直在针对他，现在省纪委又在查他。”

“李健国。”陆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冷，“他当年能在西南省站稳脚跟，还是我帮的忙。现在倒好，欺负起我孙子来了。”

“爸，我们不能出面。”陆知心说，“一旦让人知道沉远是陆家的人，他会更危险。”

“我知道。”陆老爷子说，“但也不能让他一直被人欺负。这样吧，我给孔涟打个电话，让他顶住压力。”

“爸，您要小心。李健国背后的人不简单。”

“我知道是谁。”陆老爷子说，“不就是京城的那几家吗？放心，他们还翻不了天。”

挂断电话后，陆老爷子坐在书房里，想了很久。陆沉远是他唯一的孙子，是陆家的希望。本以为他在基层默默发展，不会引起注意，没想到这孩子太优秀，不到三十就做到了市长，成了众矢之的。

陆老爷子拿起电话，拨通了孔涟的号码。

“老孔，是我。”

孔涟听到陆老爷子的声音，愣了一下。“陆老，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听说你们西南省最近不太平。”陆老爷子说，“有人在搞小动作。”

孔涟沉默了。他知道陆老爷子说的是什么事。

“陆老，您是为了陆沉远？”

“你知道了？”

“我猜到了。”孔涟说，“陆沉远和陆知心的关系不太寻常，陆知心又是您的女儿，我就想到了。”

“那你还不保他？”陆老爷子的语气有些不满。

“不是我不想保，是李健国在常委会上咬得很紧。”孔涟说，“我如果强行保他，反而会让人怀疑。”

“那就让纪委查清楚，给他一个清白。”陆老爷子说，“老孔，陆沉远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干部。这样的干部如果被人整下去，对国家是损失。”

“我明白。”孔涟说，“陆老，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后，孔涟坐在办公室里，点了根烟。他知道陆老爷子的分量，这位老人在京城说一句话，能让很多人睡不着觉。既然陆老爷子开口了，他必须把这件事办好。

第二天，孔涟召集了省纪委的负责人。

“陆沉远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孔书记，我们查了一个月，没发现任何问题。”纪委书记说，“老城区改造项目的招投标过程完全合法，陆沉远没有利用职权为南氏集团谋利。”

“那为什么还不结案？”

纪委书记有些为难。“李书记说，要查得更仔细一些，不能草率结案。”

“李健国说的？”孔涟冷笑一声，“他是纪委书记还是我是省委书记？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纪委书记明白了孔涟的意思。三天后，省纪委发布了调查结论：陆沉远同志在担任老城区区长期间，严格按照法律法规办事，不存在利用职权为他人谋利的行为。举报不实，予以澄清。

这份结论一出，东江市的干部们松了口气。李健国却气得摔了茶杯。

他知道，这是孔涟在保陆沉远。但他不明白，孔涟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沉远不过是个普通的市长，孔涟用得着为他得罪自己吗？

李健国想不明白，但他没有放弃。既然明着来不行，那就暗着来。

他给张卫国打了个电话。张卫国是省委组织部长，掌握着全省干部的任免大权。

“老张，陆沉远的事你也看到了。”李健国说，“这小子太嚣张了，必须得治治他。”

“怎么治？”张卫国问，“孔书记明显在保他。”

“保又怎么样？”李健国说，“我们可以调他离开东江市。东江市现在缺一个市委书记，我们推一个人上去，把陆沉远架空。没有市委书记的支持，他一个市长能做什么？”

张卫国想了想。“这个办法可行。但派谁去？”

“我有个人选。”李健国说，“省住建厅的厅长老王，他快退休了，正好让他去东江市当两年市委书记。老王是我的人，到了东江市肯定会听我的。”

两人商量好后，在下一次常委会上提出了这个建议。孔涟听完后，没有立刻表态。

“东江市确实需要一个市委书记。”孔涟说，“但人选还要再考虑考虑。”

会后，孔涟把孔胜叫到办公室。

“他们想架空陆沉远。”孔涟说，“如果老王去了东江市，陆沉远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怎么办？”孔胜问。

“我在想。”孔涟说，“如果不让老王去，李健国肯定不会罢休。但如果让老王去了，陆沉远就完了。”

孔胜想了想。“爸，要不把沉远调到省里来？”

“调到省里？”孔涟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他才当市长一年，这时候调走，外界会怎么看？会说他能力不行，在东江市干不下去了。”

“那就只能让老王去了？”

孔涟沉默了。他知道，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作为省委书记，他必须在班子团结和保护陆沉远之间找到平衡。

最终，孔涟做出了决定。老王去东江市担任市委书记，但同时，陆沉远兼任市委副书记。这样一来，陆沉远虽然不是一把手，但地位也不会太被动。

这个决定宣布后，李健国虽然不满意，但也没办法。他知道，这是孔涟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陆沉远收到任命通知时，心情很复杂。他知道这是孔涟在保他,但他也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老王是李健国的人，到了东江市肯定会处处掣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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