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还不够
李卫东正戴着手套，用油石细细打磨一个活塞。他听了这话，头也没抬，只是侧耳听了听旁边测试机上，活塞在气缸里运动的摩擦声。
“声音有点脆。”他沉声说，“把间隙再加大零点零三。咱们这材料的延展性比德国货还是差一点，温度一上来，膨胀得会比电脑算的更厉害。留足了地方，头五百个小时的磨合期，才能安稳过去。”
张浩愣了一下，立刻在电脑上重新调整参数模拟。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看着李卫东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佩服。
“李师傅，你说得对。高温状态下的应力，确实会超出理论值。”
张浩负责定大方向，李卫东负责修正小问题。
在这两个人的带领下，发动机的组装工作，推进得又快又稳。
缸体、曲轴、连杆、活塞、缸盖…
一个个亮闪闪的零件，在工人们那双长满老茧却又很灵巧的手中，被小心地安装到位。每一颗螺丝的松紧，都由李卫东亲自把关，用扳手反复确认。每一条线路的连接，都由张浩拿着图纸，再三核对。
月底的这一天，阳光很好。
车间里所有无关的机器都停了，几百个工人自发地围了过来，把中间那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空的正中间，一个大家伙正安静地立在那儿。
大家伙被刷上了一层红漆，在光底下亮得晃眼。粗大的管子，厚实的缸体，每个地方都透着一股劲儿。
在机身的一侧，用白漆喷着一行字：
HF-1型。
红星一号！
这是他们几个月心血的成果，是红星实业，也是何雨柱的第一台发动机！
整个车间，安静的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憋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红色的大家伙，又紧张又期待。
何雨柱站在发动机前，神色很平静，但那双微微攥紧的拳头，还是说明了他心里不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李卫东那双布满皱纹却很亮的眼睛，扫过张浩紧张的额头冒汗的脸，最后落在那台崭新的发动机上，沉声下令：
“点火！”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负责操作的工人，猛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咔…咔嗒…”
一阵轻微的机械声响起，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启动电机开始工作，带着发动机的飞轮慢慢转动。
“噗！噗！”
排气管里“噗噗”两声闷响，冒出两股黑烟，听着没什么力气。
然后，就没动静了。
飞轮转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失败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张浩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意识就想冲向电脑检查数据。
“别慌！”
何雨柱的声音及时响起，不大，但很稳，一下子就让大家伙儿都镇定下来。
他快步走到发动机旁，手掌轻轻贴在冰凉的缸体上，闭上了眼睛。
“油路没问题，电路也没问题。”李卫东也走了过来，他刚才一直把耳朵贴在发动机上听，此刻很肯定地说，“是进气量不够，第一次启动，管子里的空气压力不足，压不过燃油。”
“再来一次！”何雨柱睁开眼，目光很亮，“把阻风门开到最大，强制进气！”
“是！”
操作员再次按下了启动按钮。
“咔嗒…咔嗒…”
这一次，飞轮转动的声音，好像比上一次更有力！
“噗！噗！噗！”
排气管里，传来了几声连续的爆燃声，虽然还不顺畅，但明显比刚才有劲儿了！
所有人的拳头，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就在大家以为又要熄火的时候——
“轰——！”
一声沉闷又有力的轰响，突然炸开！
那声音，不像拖拉机那般吵闹，也不像汽车那般轻浮。它雄浑，厚重，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像一头沉睡了千年的钢铁巨兽，在这一刻，终于苏醒过来，发出了它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咆哮！
紧接着，轰鸣声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种稳定而有节奏的韵律。
“突突突突突……”
整个车间的水泥地面，都随着这股韵律，开始微微震颤。排气管里喷出的不再是黑烟，而是一股股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整个车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成功给震懵了。
下一秒。
“成功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轰！
积攒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整个车间，瞬间被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所淹没！
“我们成功了！它响了！它真的响了！”
“天呐！听听这声音！太带劲了！”
工人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跳着，叫着，许多年轻的工人甚至激动地把手中的扳手扔向了空中。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师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靠在冰冷的机床上，用那双沾满油污的手，抹着脸上纵横的老泪。
还没等何雨柱反应过来，几个兴奋的年轻工人已经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举了起来，然后奋力抛向了空中！
“何厂长牛逼！”
“我们成功了！”
在漫天的欢呼声中，何雨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被高高抛起。
他的视线越过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庞，最终，落在了那台正平稳运行，发出阵阵轰鸣的红色发动机上。
那闪耀着光泽的红色，是他见过最美的颜色。
许久，欢呼声渐渐平息，工人们将何雨柱稳稳地放了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走到那台依旧在轰鸣的发动机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因为高温而微微发烫的缸体，感受着那股从内部传来的、稳定而强大的生命力。
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人，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豪迈。
“今天，我们成功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他抬手，轻轻下压，掌声和欢呼声立刻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何雨柱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洪亮地说道：“但是这还不够！在车间里跑得再好，那也只是个模型！一个真正的战士，要上战场，才能证明自己！”
他伸手指着那台红色的发动机。
“这台发动机，它不属于这个车间，它属于咱们国家广袤的田野！”
“下一步把它拉出去，拉到真正的田间地头，让它去啃最硬的土，拉最重的犁！用最严苛的考验来证明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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